第287章 近水楼台没揽着月

  “墨少君老是说你一点儿都没变。”庄周一边说话,一边把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,“可我觉着你变了呀。”庄周拍了拍身边的床沿,接着说:“以前你给我扎针的时候啊,针尾上的艾草灰都得摆得规规矩矩的。现在呢,我把你的药筛子给踢翻了,你就弯个腰捡起来,连句骂我的话都没有了。”

  扁越人正低着头整理药柜里的陈皮呢,耳朵尖儿慢慢就红了起来,小声说:“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。”

  “所以你得好好哄着我呀。”庄周一把掀开被子,露出裹着纱布的右腿,这腿是前日追雪狐的时候被荆棘给划伤的,“扁兄啊,我冷得很呢。”

  “快把被子盖好喽。”扁越人从衣柜里拿了条薄毯子,走过去想给庄周盖上。哪知道,庄周一下就抓住他的手腕,用力一拽,就把他拽到怀里了。

  扁越人一个踉跄,膝盖就顶在床沿上了,整个人差不多都贴到庄周那发烫的胸口上了。

  “庄周啊!”扁越人低声呵斥了一句,刚想推开,就听到庄周闷在他脖子窝那儿的声音:“我是真冷啊。不是发烧那种热,是……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冷。”

  扁越人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。他就想到啊,三天前给庄周把脉的时候,那脉跳得浮浮的,一点力气都没有,这不就是老毛病还没好又染上风寒了嘛。

  这小祖宗老是说自己“身体倍儿棒,壮得跟头牛似的”,可每次一生病啊,真能把人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。

  “我去添个炭盆。”他小声说道,想把手抽回来。

  “不要。”庄周抱得更紧了,那呼吸都喷到他耳垂上了,“你陪我睡觉。就像小时候在镜湖,我发烧的时候你陪我睡那样。”

  扁越人呼吸一下子就顿住了。

  镜湖小筑的老房子里,有个朝着太阳的小暖阁呢。他以前就在那儿守着小少爷,整整守了七天七夜啊。

  小主,

  那时候小少爷烧得迷迷糊糊的,净说胡话,抓着他的袖子就是不撒手。他就和衣躺在床沿边,任由小少爷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。

  “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。”他说话的声音轻得就跟叹气似的,“你现在……可不是小孩子喽。”

  “在扁兄你眼里,我永远都是小孩子。”庄周松开手,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角,“你要是不答应,我就……我就把你藏在《千金方》后面的蜜渍金橘全都偷吃光。”

  扁越人低下头看着他。

  对方眼睛里还带着发烧过后的那种水汪汪的感觉,可又藏着一丝狡黠的笑。这笑啊,和十年前在镜湖小筑的时候,他偷吃灶房里的糖蒸酥酪被逮住时的眼神,简直一模一样。

  “睡床里边去。”他扭过身子去拿自己的外套,还不忘叮嘱一句:“可别乱踢被子啊。”

  庄周一听,马上掀开大通铺上的锦被,像个小猫咪似的,一下子就蜷缩到床铺的里侧去了。

  扁越人把案几上的蜡烛吹灭,借着月光把外袍脱了,就穿着里面的中衣躺到了外侧。

  他刚一躺下,就感觉有个热乎乎的身子贴了过来,一只手还搭在了他的腰上,额头也抵着他的后背。

  庄周一带着困意嘟囔着:“扁兄啊,你的背好暖和呀,可比炭盆还暖和呢。”

  扁越人本来身子绷得直直地躺着呢,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,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。

  窗外的桃花还在不停地飘落,有一片就飘进了窗户里,落在了他摊开的手心上。

  他瞅着那片粉白粉白的花瓣,就想起维安说过的话:“有些事儿啊,得让风慢慢去吹。”

  这风里啊,藏着镜湖的那场大火,藏着乱葬岗的草堆,藏着小少爷怀里被烧焦的医书,也藏着此时此刻身后这人均匀的呼吸声呢。

  他轻轻翻了个身,庄周一马上就往他怀里钻,鼻尖还在他脖子侧边的皮肤上蹭来蹭去的。

  他小声地说:“别闹了啊。”可手却抬起来,轻轻拍了拍庄周一的后背,就像哄小孩子似的。

  庄周一在他怀里哼唧了一声,抓着他中衣的手指先是松了松,接着又紧紧地攥住了。

  月光透过窗户纸洒在他俩身上,把他们的影子都融合成一块儿了。

  “扁兄……”他迷迷糊糊地张嘴说道:“你讲啊……等我病好了,咱就去镜湖看桃花呗。墨少君说啊,那儿的桃树又长高了不少呢,湖边上还长了好多野姜花……”

  扁越人瞅着他脑袋上翘起来的乱发,喉咙滚动了一下,应道:“行嘞。等你腿伤好了,药也喝够量了……”

  “现在就应下嘛。”庄周一伸手揪了揪他的衣襟,“拉勾。”

  扁越人让他给逗乐了,就伸出小拇指跟他勾在一起:“拉勾就拉勾。”

  庄周一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,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起来。

  扁越人瞧着他睡着的脸,轻轻把手抽回来,给他把被子掖了掖。

  窗外的风把竹帘吹起来了,远处传来林小云儿的笑声——她可能是采到了带着晨露的枇杷叶,正跟维安唠着啥呢。

  他又躺回原来的地方,听着庄周一那均匀的呼吸声,突然就想起今天在药室的时候,林小云儿说他是“千年寒冰”。

  可是啊,这时候怀里的温度,比药炉里的炭火还暖和呢,比带着晨露的枇杷叶还甜。

  他伸手摸了摸床头装蜜渍金橘的罐子,又看了一眼桌子上还没整理的药筛。

  等庄周一睡踏实了,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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