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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p; “好。”

  郁青娩松开握着赵成溪的手,低头从包里拿出两块叠得方正的麻布手帕,蹲下身铺在地上,仰起细颈,抬手拉着他手指叫人坐下。

  赵成溪顺着她的力道附身坐下,一腿支着,一腿曲着。

  烛台上的两簇小火苗混着暑热,徐徐袅袅地扑过来,轻刮着露肤。

  郁青娩视线落在阿奶黑白照上,嗓音微虚,似从久远深谷悠悠传来,“小的时候,爸妈他们工作很忙,我一直是跟阿奶在洲城读书生活长大。”

  “他们一直在北荟工作,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,平时除了打钱,几乎不过问我的事情。”

  沉默几秒。

  她垂了垂睫,微苦地扯了扯唇角,“直到知道你是我男朋友。”

  听到这话,赵成溪压平唇线,眉心不由蹙起,眼底浮起微冷情绪,心底生出几丝猜测。

  郁青娩见赵成溪很沉默,微抬脸看向他,见他面露肃色,反倒轻笑了声,抬手很轻地拉了拉他的指尖,“怎么这么严肃啊。”

  闻声,他松了松薄唇,扯起些弧度,故作轻松地打趣,“我这不是听女朋友的话,正经点。”

  她弯了弯眉眼,继续说:“当初我爸不顾阿奶反对,辞了这边的铁饭碗去北荟做生意,一路也顺风顺水赚了不少,但人的欲望总是会变大,高中时他跟别人一起承揽项目,总觉得投得少分红会少,还追加了贷款投资。”

  “没想到我爸原本的项目出现了问题,资金断了,那会儿他回来找阿奶要钱,阿奶不给,两人大吵了一架。 ”

  如今想起后来发生的一切,郁青娩依旧能体会到那种窒息。

  她眼底生出一层薄薄水汽,深吸了口气,音量低下来,“谁知我爸后来就跟被钱迷了眼似的,为了能中标去串通了招标负责人,借用别家公司,靠围标投标,中标没多久就被举报了。”

  “那时候他发了疯的托人托关系,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你是我男朋友,想要让我去求你,求你们家帮他……”

  话音刚落下来,郁青娩眼尾凝聚的泪水也顺着落下,她吸了吸鼻子,抬手用手腕蹭掉腮颊的水迹,抬头去看身旁的男人,嗓音微哽的:“阿溪,我没得选。”

  郁政鸿做错事就该承担责任,没有人有义务冒险为他开绿灯,而那个人更不能是赵成溪。

  她不能因为这场恋爱让自己喜欢的人陷入两难,当下最优解只有分手。

  分手了,他便能离肮脏池沼远远的,就还是原本的他。

  意气风发,光芒万丈。

  望着她通红的眼圈,赵成溪心脏如被重锤,他沉缓地吞咽了下,抬手捧住郁青娩侧脸,指腹蹭干她眼尾泪迹,“有有受委屈了。”

  他曾想过无数种可能,唯独没料到会是这种可能。

  郁青娩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精准戳到,眼泪瞬间止不住了,如细密雨丝扑簌而坠,微压的唇角不禁颤了颤,低声呜咽起来。

  自从阿奶去世后,这是第一次有人同她讲,有有受委屈了。

  当时家里一团乱,郁政鸿同阿奶闹僵,将他的错事都怪在阿奶不愿借出的那笔钱上,而路珈东奔西跑找律师,卖人情,只为能找到哪怕一点点减罪的办法。

  从始至终,他们都不关心她的处境,也没气力去理她略显多余的情绪。

  她也知道自己该懂事,便藏好情绪不添乱。

  赵成溪抬手抚了抚郁青娩后颈处的皮肤,稍用力将人压进怀里搂着,手掌顺着脊骨下落,在她背上安抚地拍着。

  他哄人不似逗人般万千招数,只生涩嘴笨地哄着都过去了,没事了。

  郁青娩脸颊埋在他肩窝处,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西装口袋,指骨绷出连垣青白,她泣不成声地哑声,“我、我……骗你的,我没有跟你玩玩,没有、没有不喜欢你。”

  当年那番话如同一把双尖刃,刺出的同时也狠狠扎向她心脏,鲜血淋漓,却无药可治,只能在经年累月里任其溃烂生疮。

  赵成溪手覆在她后脑,轻柔抚摸着,嗓音低哑的:“我知道宝贝,我都知道。”

  他苦涩扯唇,“要能早预见你会遭这种罪,当初也不会被一句’查无此人’给打发,掘地三尺也要在北荟把你找出来。”

  年少气盛的年纪,把自尊看得极重,在恋爱里还要争一番输赢,装模作样去一趟问一句就仿佛受尽屈辱般,赌气出国,还要自我警告绝不低头第二次。

  闻言,郁青娩哭声瞬时滞住,手拽着他腰侧衣料,撑起身子,双眸红透地望着他,水雾朦胧的瞳面落满震惊,哽咽的:“你……你去找过我吗?”

  赵成溪点头应了声,去擦她湿淋淋的脸颊,缓和气氛的,带了点笑腔:“你再哭,阿奶可真要以为我欺负你了。”

  她连连摇头说阿奶才不会,又继续追问,“那你找到我了吗?”

  问完又觉这实属废话。

  “宝贝,要是当时找到你,如果你想,现在来见阿奶的可不止两个人。”

  这话没直接回答,却信息量巨大。

  郁青娩哭得思绪混乱,睫毛湿成细绺,懵懂又不解地张了张唇,“……啊?”

  赵成溪只是勾唇望着她,但笑不语,指腹轻擦着依旧如雨丝频坠的泪迹。

  好一会儿,她才琢磨透他话里暗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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